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週四, 20 十月 2016 13:18

戲即是祭。祭即是戲──《關公在劇場》

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。三國時代許多英雄人物,過去了便消失了,但關公歸天後卻成了神,成為民間信仰的關聖帝君,成為歷史人物、舞台人物、天上神明三種天人特質凝聚的人間忠義的化身。

         今年國光劇團把《關公在劇場》帶來香港,是首次邀請胡恩威導演,藉他的劇場美學手法,將傳統老戲和現代劇場合併起來的一個實驗,故稱之為新編實驗京劇。此戲本來為國光劇團即將啟用的「臺灣戲曲中心」開台而寫,後因戲曲中心無法如期完工,臨時改在雲門劇場演出。觀眾反應奇佳,劇團下月來香港演出五場具有極大信心。為適應香港年輕人的習慣,兩小時的劇本好不容易刪掉十分鐘。

王安祈以曹操貫串晦關公一生

        與傳統劇曲以「跳鍾馗」開台不同,《關公在劇場》除了是一場驅邪除煞、淨化劇場的祭台儀式,同時也是一齣「老爺戲」。戲中以全新構思呈現關公的性格特點和人性缺陷,他受人景仰的忠肝義膽和彪炳戰績、他驕矜狂妄而招致敗亡、通過生死關頭的追悔、反思,展現其原始的人格化;麥城歸天後,受到玉泉山上老師父度化,一念悲憫,最終收妖而非除妖,又展現他的神格化。如是,將關公的神性還原人性,義薄雲天的關老爺和民間百姓的關係就更接近了。

 編劇王安祈寫關公,選取傳統關戲的精華片段。一是性格最鮮明、最受人尊敬的忠義,有「保嫂過五關斬六將千里尋兄」一段;二是一生功業的最高點,有「水淹七軍」一段,但在功業高峰之後,他的性格缺點愈趨鮮明,驕傲自大,導致:三是敗走麥城關公歸天」一段。此刻,夜走北山小徑的關公與華容道上的曹操相互並觀,與關公關係最密切的不僅是劉備和張飛,更是敵對的曹操,王安祈說:「我試圖以曹操貫串關公一生直到死亡,這是我在人物性格塑造上的創新。劇場如何呈現演關公的過程和心理,通過兩位「說書人」以相聲方式說出。在傳統上,演員演關公要齋戒沐浴,戲班演關公死亡有心理禁忌,因此該劇整個演出是「後設」的,它包含劇場台前幕後各個層面。當然,最亮眼的還是京劇關公戲的精彩表演。」

唐文華演活關公的人性

 演關老爺的唐文華是個多塑性演員,他塑造了《金鎖記》的姜三爺,《孟小冬》的杜月笙,《百年戲樓》的戲班老闆;他是國光一級老生演員,安工老生、做派老生、靠把老生、衰派老生之外,紅生關戲更為拿手,在當前台灣劇壇可稱獨一無二。他演《伐東吳》,「一趕四」相繼演黃忠、關公、劉備、趙雲;《關公升天》尤其精彩。唐文華雖沒有身長九尺,髯長二尺,面若重棗,唇若塗脂,但憑他的身型與台上架勢,勾紅臉,穿綠袍、頭戴夫子盔、手執青龍刀,相貌堂堂,威風凜凜。

        唐文華說:演這台關戲,戲份不是最多但是最辛苦又最緊張,辛苦是因為傳統關戲最精湛部份集中在一台戲上演,包括水淹七軍、過五關斬六將、千里尋兄、單刀赴會、白日渡江、關公升天、青石山捉妖等,每一段戲都要使出真本領,演一晚等如演幾場。緊張是從來沒有劇場經驗,除了王老師導演的京戲部份有一定把握,但劇場部份怎演呢? 導演胡老師人在香港,要到臨場才知道關公怎樣走進劇場,走進觀眾,劇場是甚麼環境?心裡沒有底。到演出還是非常緊張,因為現場要演好自己的戲,又要看觀眾反應,真是個大大的考驗。戲帶來香港,劇場條件又不一樣了,觀眾的反應可能也不一樣。

 雖然吐了苦水,但唐文華認為演這戲非常值得,他說演過不少關戲,從沒有像今次的感動和激動。「關公在生死關頭回顧自己,一生功業毀於驕矜自大,當日赤壁一戰,曹操敗走江陵,華容道上惺惺相惜放曹操。今日關羽重蹈曹操覆轍,曾擁百萬雄師,落得敗走麥城,誰人助我出重圍?想到茫茫此際何其孤單!我的眼晴不禁凝住一眶英雄淚!」這段獨白,他說是編劇的神來之筆。跟著是對馬兒的獨白:「曹操贈我赤兔馬,牠和我並肩作戰,出生入死幾百回。我對馬兒說:不要怕,來吧!我倆單人匹馬殺出去!」死到臨頭不服輸,關公還想戰下去。可是皇天沒有助他三分力,最後歸天了。關公死後,赤兔馬絕食七日而亡,殺人無數的青龍偃月刀亦從此不響了。這樣的人性刻劃,感情刻劃,是唐文華演關戲以來的第一次。

 主排此戲的國光導演王冠強,自幼跟隨「活關公」李桐春老師,對老爺戲極為熟悉,主排此戲當行本色,他的套路都是活關公。他指導的整紅臉譜,丹鳳眼、臥蠶眉,龍紋飛躍,更多添幾分將才霸氣,由水淹七軍威震華夏演到英雄末路走麥城,這種俘勢最為恰切。

戲曲是動態的文學作品

 王安祈自加入國光劇團,即以文學性作為她編劇的定調。她認為戲曲不單只是說唱藝術,它也是動態的文學作品,編劇要把說唱背後唱不出說不來的心態意境挖出來,以文字分析出來,譲演員演得出來。她的創作歷程,由女性戲《金鎖記》、《三個人兒兩盞燈》,伶人戲《孟小冬》、《百年戲樓》,清宮戲《孝莊與多爾袞》、《康熙與鰲拜》的,到今天的實驗劇《關公在劇場》陽剛戲,儘管類型不同,一言貫之,就是「向內心凝視」。

 她指出,崑曲《牡丹亭》、《桃花扇》能成為戲曲經典,因為它是文學作品。京劇起自民間,較多通俗劇本,以演員唱做取勝,看戲就看角兒。王老師心中追求的是劇本文學化,唯文學作品能流傳後世;但是,她認同要因人寫戲,演員和劇本是相輔相成的,正如演員和鑼鼓是互動的。國光有魏海敏,演繹了她很有代表性的戲;寫關公,因為有唐文華。魏海敏以梅派基礎,對不同角色使用不同的技巧,不囿於一門一派;唐文華能演好各式人物,同樣是「演人物不演流派」的道理,王老師認為流派是一個學習過程,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條件,對學習的領悟、吸收和運用。

胡恩威復古與創作的實驗

 胡恩威與戲曲結緣十多年,由《牡丹亭的夢》開始與江蘇省崑劇院合作,近年備愛讚賞的如崑劇《大紫禁城》、《萬曆十五年》,彈詞《半生緣》等。他常說:「最傳統的就是最前衛的。」戲曲訓練有完整的表演系統,唱、做、唸、打都蘊藏深層次的文化元素,從古老的年代承傳到今天,依然有不可改變的藝術價值。他認為在這個低俗消費年代,傳統藝術出現式微的可能,但流行文化也看不見甚麼進展,以人為本的中國戲曲更顯得珍貴和重要。

 他尊重傳統,和王安祈相同的理念,就是在傳統中求創新,因此劇場最重要的部份還是京劇表演。將關公放在劇場,是讓演員接近觀眾,讓觀眾成為演員。關公在夜色深沉、四面埋伏的山徑逃亡,在舞台配置和燈光效果下,身邊若隱若現的幢幢人影就是現場觀眾。關公對自己、對馬兒的獨白,馬兒是虛的,舞台是空的,觀眾代入空靈中的關羽和赤兔,為他心底最後的哀鳴發出鳴咽。

 胡恩威又怎樣看關公在劇場呢?他說:「王安祈老師的劇本呈現的是一個很傳統但又跟傳統不一樣的關公,王冠強老師的京劇編排,使這戲形成一個以京劇為本的傳統。戲台上的是關公,關公是唐文華,戲是真的,因為人是真的,真人的戲結合新科技的元素,兩者會產生甚麼化學作用呢?我和大家一樣拭目以待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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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光劇團與胡恩威於香港演出前與文化界交流,圖按序為:首次合作的王安祈與胡恩威。編劇、導演和演員。演關公的唐文華。導演王冠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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