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週一, 08 五 2023 15:40

淺談三部觀音戲中的妙善形象 Featured

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的成道故事,在《香山大悲菩薩傳》、《觀世音菩薩本行經》等典籍都有記載:妙莊王有三名女兒,其中三女兒妙善一心修佛,因而激怒父王,將之驅逐出宮。

後來,妙莊王染疾,神僧指示需以親生骨肉手、眼配藥才可治癒,大女兒、二女兒都不肯相救,唯妙善自願獻出。感動神明,遂讓妙善生出千手千眼。李居明編撰的粵劇《金玉觀世音》即以此為藍本,然而以之為藍本的戲劇、影視作品並不鮮見,筆者想在此先談談另外兩齣講述觀音得道故事的老電影,再說一說對《金玉觀世音》的拙見。

《七手八臂觀世音》中的孝道元

千手千眼觀世音得道的故事顯然經過大幅度的中國化,除了用以宣揚佛法外,還滲入了極濃厚的孝道元素。孝,是維繫親子關係的重要元素,而父母與子女則人倫的重要組成部份,1963年上映的粵語戲曲電影《七手八臂觀世音》即將大部份筆墨落於此。

該電影在妙善堅心修佛這條固有主線上,花了更多心思剖析妙莊王(靚次伯飾)的心理狀態──妙莊王逐妙善(余麗珍飾)出宮、命寺院尼師苛待,俱為使女兒知道修佛艱辛、知難而退;放火燒寺,只因誤信大女兒、二女兒讒言,以為妙善失卻棲身之所便會回宮。然則,妙莊王的「無情」實從另一角度詮釋父愛,其慈父形象昭然。

從另一個角度看,虎毒尚且不食子,妙莊王上述舉動未免過激,如果純粹執厭佛說法,恐未能自圓其說,加入以上改動反見合理。不過,倘妙善捨身所救者是一名無情的父親,可能更見無私。各有利弊,不知高手編劇如何斟酌。

還值得一提的是,在原故事中,妙善因捨身救父而得千手千眼,該電影僅得七手八臂,重點在「七手」上──為父捨割的手並無復生,變相強調割手的嚴重性,以烘托其孝女形象。

簡言之,這齣電影表面講述妙善潛心修道的故事,暗地裡又刻意重塑箇中慈父、孝女形象,敍述父女間由決裂到和好的經過,帶出孝道主題,脈絡清晰,是不錯的作品。

極具現世意義的《觀世音》

1967年,邵氏兄弟影業公司拍攝了一齣別開生面的《觀世音》。

觀音得道故事大多環繞「激怒妙莊王─潛心修行─捨身救父─得道飛升」幾個環節。這齣《觀世音》亦如是,所不同者,電影在此固有框架中加入了政治幻想。

電影在妙善(李麗華飾)觸怒妙莊王的原因上,下了一番功夫。

妙莊王滅毗盧國後虐待戰俘,妙善苦勸不果,遂率戰俘逃亡,導致父女決裂。其後,妙善與戰俘們在境外小島開闢村落,過上世外桃源般的生活,甚至令不堪受妙莊王暴政管治的人民冒死投奔。

深思之下,上述情節似乎都有其喻意。

該電影於政治氣氛濃厚的1967年上映,導演想藉此發表一下對暴政、對革命、對美好生活的看法,無可厚非。如此重編觀音故事後,妙善儼然一名革命女鬥士!然而,即便是如此果敢、自主的妙善,在知道父王罹患惡疾後,仍毅然挖目斷臂,其孝之誠可見。

佛教是以人為本的,星雲大師因而提倡人間佛教,強調人在世間修行,與各種人倫關係並不排斥,反應在其中施行教化,為眾生爭取更多利益。該電影中的妙善敢於帶領民眾挑戰強權、追求美好生活;最後,她又回歸女兒身份,捨身救父──由此觀之,這齣《觀世音》具足現實意義,或許能為人間佛教作註。

《金玉觀世音》中「半神半仙」的妙善

上文介紹了兩齣以觀音得道為主題的電影,旨在說明在創作過程中,編劇、導演可以加入個人意念和想法。至《金玉觀世音》,李居明說:「(傳統觀音戲)都是戲曲家編撰,他們對佛學及觀音的認識很表面,今次由我編撰,一定要對得住佛教界居士。」換言之,他想以佛學的角度重新解讀這個故事。

筆者對佛理的認識不深,對於該劇是否「對得住佛教界居士」不敢置喙,只能說,該劇與前作確有不同,而不同主要在兩點。

首先,《金玉觀世音》固然增添了不少情節,惟取其骨幹,仍不難辨出傳統觀音戲的敍事脈絡,惟妙善形象更加豐富──該劇下半場環繞斷臂挖目等固有情節開展,孝女形象自不必言;除此之外,《七手八臂觀世音》有放生禽鳥情節,邵氏版《觀世音》以解救戰俘代之,《金玉觀世音》沿用放生禽鳥一節,卻另加義釋妖狐,惠及異族,更見其仁;妙善在父王壽誕上為民發聲,直斥「以德服人建綱紀,切莫以血雨腥風,令人民悲哀嘆」,與邵氏版《觀世音》相呼應,可見其義;北狄王大兵壓境,妙善以數語化險為夷,獲之稱讚「智慧如神明」,可見其智……細細品味,該劇向觀眾呈現了一個十分多元的妙善形象!

其次,在塑造上述形象時,編劇還刻意地突顯了妙善的神性。北狄王初見妙善即說:「你就是傳說中半神半仙的妙善公主嘛!」「半神半仙」一語可堪玩味。在上述兩齣電影作品中,神蹟皆因妙善行為感動上天而致,而《金玉觀世音》的妙善則乾脆已修習神通至「半神半仙」階段,她能以神通為人解難,甚至嚴懲惡道。

但其神性,恐怕與某些人物形象是相左的。

試想一下,北狄王初生太子、公主哺乳即吐,倘妙善憑觀察,查出原因,為北狄王解難,這是智。如僅因有宿命通,知道二人是僧尼轉生,只吃茹素婦人乳水,著北狄王安排,可謂智乎?又想一下,女兒為救父,不惜斷臂挖目,這是孝。如因預知斷臂挖目後,便可「償還三生投胎之債,只要父女緣份斷絕,我便可成仙成佛」,甚至預知可藉修行「補回仙骨妙體,肉眼回真」,可謂孝乎?

對於以上問題,諸君可以思考,但這裡沒有答案。因為或許編劇由始至終都意在突顯其神性,其他屬人的品格皆陪襯而已。畢竟在漢傳佛教中,觀音信仰素以「千處祈求千處應,苦海常作渡人舟」為口號,神通應是「渡人」的必要手段。中國道教把觀音納入了供奉神明之列,在許多古典修真小說中,修仙程度與法術修習程度基本掛鈎。《金玉觀世音》多處把神、佛、仙、菩薩等並提,然則,編劇乃以半佛半道角度重塑觀音故事?

撇開故事不論,這次重演以「足本」與「年青版」為噱頭,而該劇歌舞連場,「料」是很足的;換上年青演員,武打場面增多,文、武場都沒有令觀眾失望,不絕的掌聲和喝彩可以為證,單從這點看,足見劇團的誠意。

撰文:劉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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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:梁海平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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