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劇王潔清重拾港人記憶,以一個粵劇人的奮鬥經歷與塘西妓女的愛情故事結合,展現當代女子的堅強和勇毅,對愛情的信念,以及愛香港、愛國家的熱誠,當中涉及日本侵華、香港淪陷的歷史,港人救港救國的義舉,以及業內同人唇齒相依互助互愛的人情趣味。
一個未經戰亂的青年演員,能夠寫出當時戲班環境、娼妓行業與香港經濟的關連,以至戰後禁娼從業者的出路,資料蒐集下過不少功夫。場景中加插抗日歷史圖片,政府禁娼的新聞報導,說明劇情發展跟隨香港社會變遷的真實性,使一個虛構故事變得很有立體感。
本劇動用很多演員,除了黎耀威,王潔清兩位主角之外,人物眾多,部份演員要分飾不同角色,從而充分運用演員不同的優勢,並給予更多發揮機會。例如譚穎倫,演少年失戀的徒弟花倫,又演求愛不遂的海派副行長,兼演老成持重且擅唱曲的商家,在籌款義唱比賽中,順理成章與瓊花女大展唱腔。
劇情從講故事開始,以回朔花旦英少年時代的風月情為引子,並不是單純的愛情故事,它塑造一個歷經滄桑才貌出眾的塘西紅牌如柳姑娘,王潔清的扮相和台風,恰當地展現如柳優雅慧黠的氣質,在生存環境的困囿中,在感情關係的糾纏中,最終選擇的解決方式,讓她自己得到幸福,丈夫夙願得償,情人的事業也順利成就:這一段風月情,看似有遺憾,實則圓滿結局。編者突顯了她對感情的理性,和處理人物關係的高明,至於戲劇情境的佈局與人物鋪墊的手法,某程度上仍覺浮淺,尚有改進空間。
故事尾聲回到花旦英身上,慘綠少年愛情開花不結果,對初戀情人的思念沁入骨髓,不覺間舉手投足出現了她的舉止和神態,好像如柳一直在身旁陪伴,為此乾脆改行當,小生鷹改名花旦英,與如柳合而為一。這是個有趣的理由,但說服力不足,那個年代的男花旦為藝術表演,理當如此,不必追究因由。
這台戲沒有像《花旦英開學院》界定為時裝粵曲音樂劇,沒有為唱而唱強加唱段,乾乾淨淨的一齣舞台劇,兩者以劇情串連成上下集,一貫地以喜劇形式收場,用真實的歡樂掌聲掩蓋隱藏的唏噓,這是觀眾喜愛的娛樂氛圍。成名後的花旦英還可以講很多笑中有淚的趣怪故事,好叫觀眾期待。
順此一提,劇中人不乏趣怪名字,或許是劇團風格。女主角名「如柳」,隱喻歡場女子如柳絮隨風不由自主,從字表看是個雅緻漂亮的名字;還有一個寨中姐妹叫「如挽」,兩個名字連在一起,便出現「如」與「魚」的聯想。妓寨可比喻作魚缸,花枝招展穿梭其中的女子,有如供人賞玩的五彩游魚,愈美麗愈容易被拆骨煎皮。這行業可以說自由自在,但是魚兒始終游不出這個大缸。「埋街飲井水」是每個紅牌阿姑的盼望,如願以償的能有幾人,脫籍嫁人了,又是否找到幸福呢?編劇為角色改名,可曾有這些感慨?
撰文:廖妙薇
附圖 :《塘西風月情》的人物造型——如柳、小生鷹、花旦英、講古佬、妓寨媽媽、廿二少、花倫、徐副行長、殷商、花艷影、鬼馬秋、陳總、豆粉水
圖片攝影:YP To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