戲曲品味

李秋元追求藝術增值 裴老師一句努力吧！他銘記於心

文：小禮

李秋元，粵劇的小武，林沖、武松、周瑜，還有鬚生宋公明、楊偉業……最是印象難忘的是他的鍾馗。三十出頭的年輕演員，選了一條辛苦路，如他說：「練功好辛苦好辛苦，不足為外人道。」辛苦了十多年，才開始看見一點成績，路還長得很呢，他年輕，有幾十年做。



對香港觀眾來說，《鍾馗》是第一個深入民心的戲吧，零七年十一月，李秋元帶著鍾馗浪漫的生前死後來港獻演，舞台上展現的、舉手投足之間，怎麼就是裴艷玲的影子！何止《鍾馗》，《林沖夜奔》、《蜈蚣嶺》、《三氣周瑜》，長靠、短打，乾淨利索，都有裴派特色，漂亮得很。




見裴老師一面興奮幾天



八、九十年代裴艷玲紅遍全國，是所有劇校學生的偶像，秋元從學藝之初已經深深地敬仰裴老師，崇拜裴老師。他直率表白，打從藝校畢業，決心走上這條路，就以裴老師為目標，他把裴老師的戲逐個學，手、腿、站、立、跳、轉、翻，逐一跟影碟模擬練習，每遇高難度動作，必痛下苦功，練到形似、神似。



「身段、把子這些技巧上的東西都是硬功，可以鍛鍊得到，難的是怎樣演出一人物來。我反覆看影碟，仔細看裴老師的情緒變化和身體語言，用心體會；人物的感覺要慢慢摸索和領悟，過猶不及，方寸是最難的，怎樣拿揑寸度？非經千錘百鍊至滾瓜爛熟不可。」



秋元說他的鍾馗也是不斷在改進。每演一次，再看一次裴老師的，就知道那裡不夠好。問他可有向裴老師請教？他反應很快，「當然很想啦！但怎麼敢？我們這些小演員眼裡，裴老師高不可攀，見上一面也難，除非有人引薦。」有一次他知道裴老師往廣州看戲，他連忙趕去，散場後走到後台，得朋友向裴老師介紹：這就是演《鍾馗》的青年演員。裴老師「哦」的一聲回應，看看他，含笑說了一句：努力吧！這時秋元的心卜卜跳，半句話也答不上來。和偶像一個照面，已開心到難以形容，晚上睡不著覺；就是簡單的三個字「努力吧」，好像給他打了一支強心針，興奮了好幾天。在李秋元心目中，裴艷玲就是他精神上的恩師，老師的三字箴言，他銘記於心。



龍貫天扶他一把



秋元還有一位恩師，他在私底下會叫他師傅的，這就是他的前輩龍貫天。說起來是因緣際會，「那年我們參加廣州的一個粵劇研討會，知道旭哥是香港著名文武生，便向他請教。我們一見投緣，旭哥說找個機會，趁他劇團演出時讓我亮亮相。」零五年三月，旭哥果真邀請秋元在天鳳儀客串一場。「當時我不知道自己能演甚麼，旭哥說只要我把訓練有素的武場功夫露一手，就夠『煞食』了，於是我演了《挑滑車》。」天鳳儀那一屆的新戲是葉紹德寫的《花蕊夫人》，旭哥為了秋元可以參演，特別請德叔修改劇本，加一個趙光義角色給他。兩個相貌相似的演員同台，觀眾認識這個「小龍貫天」就是從那次開始的；之後跟龍貫天的劇團演出的有《夜奔》、《蜈蚣嶺》等，都是他的獨腳戲。所以說秋元是旭哥帶到香港的並不為過。



作為演藝人，李秋元運氣不錯，幾年間上位，現時來香港演出的機會很多，觀眾對他已經很熟悉了，但他不會忘記旭哥扶上一把的厚義，始終尊敬他為師傅，兩人感情甚篤。



陳小漢分析問字取腔



幾年前正式向陳小漢拜師，這位恩師對他愛護有加，「師傅經常來看我做戲，一面看一面做筆記，演後第二天就逐點逐樣給我分析，那裡做得不好，那裡可以怎樣做更好。現時他身體較差，甚少出門，喜歡人去家裡探望他，一講就大半個鐘；師傅告訴我，不是每個字都可以問字取腔的，有些腔勉強跟字走就不好聽，他一面說一面唱給我示範。我怕他累，他卻愈講愈精神。」足見Ｂ哥對徒弟期望之殷切。雖然秋元唱的方面沒有學Ｂ腔，但Ｂ哥教了他很多唱腔技巧，使他獲益良多。



演唱會常見李秋元演出，他的聲線圓潤厚實，唱腔乾淨，感情凝聚，傾向於薛派；原來，「其實我早期做戲是學聲哥的，演的是林家聲版本，唱的也是學聲哥，他最新出的唱碟，唱法又不同了，更加沉厚，韻味無窮，我恐怕要一輩子學他了。」



他學裴老師，學得愈多愈好，離他學藝基礎的南派粵劇愈遠，下月在高山劇場演的《武松》是個很大考驗。



粵劇《武松》融通南北



「《武松》這個劇寫了很久，一直在猶豫演不演？怎樣演？用南派武功還是用北派？曾再三思量，粵劇的武松必須有南派，不能光把裴艷玲搬出來，該硬橋硬馬的就要硬，該演身段的就要演，要做到乾淨利落不拖沓。例如〈獅子樓〉要保留南派手橋，〈哭靈〉要保留南音，戲中保留大段粵劇唱腔……思路不斷調整，劇本不斷修正，盡量融通南北戲劇的表演特色。一年多了，這個高難度的戲終於落實下來，經過這個學習過程，我自己也有很大提昇。」



正當青年的李秋元，藝術之路縱長遠，他目標明確，理念清晰，找對了方向就勇往直前。現時肇慶劇團和其他內地藝團一樣面臨改制，怎樣應付市場經濟的衝擊沒有把握。他說他只懂演戲不懂企業，他輕鬆地說：「如果搞不好離了團，倒成為自由身，就可以到處訪名師學武藝，那時候，或者會鼓起勇氣，直奔河北去叩裴老師的家門！」



社會轉變，潮流興衰，李秋元認為都是無能為力的，他只能做好自己，最重要的是藝術增值，必須不斷充值，才能保值，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，不會被潮流擊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