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：阿信
一、如何孕育劇本
首先，《情醉王大儒》脫胎於傳統舊劇《王大儒供狀》，而王大儒事跡則見於清朝廣東順德何惠群所撰的「嶺南即事」，何是嘉慶年間進士，曾任浙江知縣。王大儒是一介書生，受聘於陳鴻府上，教授陳的姪女彩鳳，但要隔著幃幕，目的是要她熟讀孝女經、烈女傳，好順應被按排的守節命運。彩鳯原受聘張尚書之子，但未過門張子已死，張家欲迎彩鳯作望門節婦，其叔父貪附權貴，允之。望門守節的女子嫁入夫家要被困在房中，直到過繼的孩子成婚，才可出房門走動，真是生不如死，所以何惠群才有記這佛山女子的故事的動機，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彩鳯見到王大儒這風流倜儻的青年，有豁出去的決心，膽敢踰越禮教。
聲哥能夠看中王大儒和陳彩鳳的故事，真是獨具慧眼，他在「博、精、深、新 - 我的演出法」中說，他選王大儒是因為喜歡挑戰高難度的角色，「希望歌頌主人翁對愛情的嚮往追求和犧牲奉獻，並對當時封建禮教強加諸女性的欺壓予以譴責，作不平鳴，讓觀眾鍳古知全」（274頁）。聲哥讀書不多，但自學不斷，能把古人的文章、供詞、判詞看個明白通透，也非易事，筆者為了看通王大儒的供狀，陳彩鳳的供狀，判官的判詞，也花了不少時間，需要明白透徹仍需努力；聲哥要把王、陳兩人的事蹟化成戲劇，其中搜集功夫必達百倍之上。難得的是他對案中人物的詮釋，拿揑，不會流於傳統守禮的角度，看得出王大儒、陳彩鳯對禮教的挑戰，比張生、崔鶯鶯更為激烈，其決心、勇氣，更令人佩服；因此才能把在情、禮邊緣掙扎的書生演得活靈活現。
二、尋求著名編劇
秦中英是廣州粵劇團專業編劇，1981年獲粵劇百花奨最佳編劇，生平創作達200多部戲劇，紅缐女、郭鳯女都演過他的戲，他從事粵劇編劇工作六十多年，今年七月離世。聲哥能夠看上他，自是識英雄重英雄，而且不辭勞苦，到廣州找秦，據《逸林》125期所載，「情醉」脫稿於90年7月，聲哥到廣州請秦重寫，以反封建禮教為主題，由此可見聲哥對每齣戲付出多少誠意、心血，箇中辛勞，又有誰知曉？秦對聲哥的評價也非常高，他在「回響」一文中說：「其實我只是提供了兩個基礎，林家聲先生花了很大功夫，林太也花了不少工夫，才有現在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樣子。林先生的二度創作水平，確使人嘆服，這是我喜歡和林先生合作的主要原因。不只在表演方面，在整個劇本的編寫過程，林先生都下了很大心力。」曾經看到評論說聲哥的戲，因為沒有找到像唐滌生那樣的編劇，所以劇本方面遜色了；但我細味聲哥對「情醉王大儒」劇本的孕育過程，覺得劇本確實是上乘之作。
為了加深對秦中英所編的「王大儒供狀狀」的認識，我把深圳粵劇團所演，由秦編劇的「王大儒供狀」細細看了一遍。根據聲哥《我的演出法》，《情醉王大儒》共分六場，分別是受聘、遊春、問字、情困、診病、及供狀。秦的劇本原以供狀作全劇高潮，但聲哥欲由診病入手，在診病一幕，王、陳二人互訴衷曲，而且彩鳳接到素衣，明天便要過門守節，迫於情勢，唯有逃亡，結果被逮，交於縣衙，接著下來才有精彩絕倫的供狀。換言之，聲哥的處理是由診病到逃走、被擒、審案，是高潮迭進，而且所有情節都有助解釋供狀的內容，使觀眾在聽供狀時更投入、更易明白。
看深圳粵劇團近期的演出，用的是秦中英的劇本，很可能是後於聲哥時期的創造，對比下，劇本的枝節太多，把王、陳的絶力反抗削弱了；原因是現時的劇本，有加插彩鳳孀居嫂嫂的角色，她和縣官名「過而改」的曾有一段情，後因「過而改」追求功名而被迫嫁入陳家，她明白孀居的苦所以戮力為彩鳳籌謀，而她也嘗試勸「過而改」幫助王、陳二人。雖說這樣就是有了雙生雙旦戲，但焦點就模糊了，彩鳯也變得較為被動，所以說聲哥的抉擇最明智，他能把握戲情發展的重心，雖把枝節簡化了些，但人物卻更有層次和深度，佩服！
三、角色揣摩
在未看聲哥《我的演出法》前，我看了聲哥為示範角色而製的錄像，起初確是有點納悶，因為在「春遊」一幕，雖是「淡風輕颺，似麝如蘭，暗香飄繞在芳檻，不禁樂而忘返」（288頁），但聲哥的身段仍偏「氣定神閑，台步邁得闊而穩」（275頁）表現書生穩重、謹慎，和張君瑞的風流倜儻，真有天淵之別。〈春遊〉一場的高潮應在彩鳳被黃蜂針叮，王大儒驅蜂護鳳，這才有「蝶使蜂媒」之說。想像中，這一節應是以身段表達的高潮，二人先避後驅，身段的設計會是美不勝收，可惜錄像說是得維護別的演出者的版權，所以看不到花旦的演出。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，作為演員，如果已經退役，那有不想自己的表演可以流傳下去，讓觀眾欣賞讃嘆，讓後學有所依從？不過，事必有因，我只有跌足嘆息。
〈問字〉一場其實應很精彩，聲哥表現得很有層次，雖然我現在看的是「獨腳戲」，當彩鳳借「蝶使蜂媒」問字，聲哥的表現是觸目心驚，猜到弟子就是春遊遇見的女子，但礙於「情心可寄，惟是師道難違」，所以內心掙扎，說道「有情天，何苦陷我絕情之地，若說無情又何竟偏相遇，踰東家之場，士林所不齒。小姐啊，請將明月寄芳心，往事盡隨流水去」（302頁）這場的高潮應是彩鳳對大儒的質問，「毛詩三百，首詠關睢，此章詩意，老師你道如何？」王大儒深感彩鳯的「美質良資」及其挑戰禮教的勇氣，但痛苦的是自己仍不能踰越禮教；這也解釋聲哥為什麼對角色的塑造，仍然是壓抑，動作不大；他自己在「演出法」中說，「唱到往事盡隨流水去」時，推手初緩後有力，皆是表達內心的猶豫、掙扎。（276頁）可見聲哥對角色的每一細節都不放過，所付的心血，又有誰知曉？劇中王、陳的交談，終被叔父陳鴻發現，結果王大儒被逐離開。
〈情困〉一場，聲哥的舞台表現傾向緩慢而沉重，正如他所說「步履緩慢而細碎，表達沉重、不安、惶惑」（276頁）不斷問自己是否做錯，明知應承擔風險，但卻無法效鴛鴦共老。但〈診病〉一場就漸進高潮，彩鳳看到孝服嫁衣，悲憤欲絕，但王大儒對她的對應只能夠是「可惜解救渾無計，徒使衣袖間紅淚染，今日泥佛含悲將土佛勸，正是一般愁苦，兩命相纏」（313-314頁）不過，當彩鳳告知節婦于歸就在翌日，王大儒捧麻服三看後，聲哥說他用了「不同的引子唱法」唱「天翻地轉，風吹浪捲」去表達震撼的感覺（276頁）然後是用「雙星恨」曲牌唱「拼教犠牲救卿脫深淵！」（315頁）去表達救彩鳯及自我犧牲的決心。
〈供狀〉是全劇的高峯，聲哥的角色處理，和之前截然不同，身段明快利落，表現出王大儒據理力爭，但又預備犧牲的勇氣，他在「演出法」說：「我以舊曲新唱，既保留前輩的唱法，又加自己揣摩的唱腔，在問字攞腔擸字方面，盡量執正字音......更將整支曲分段，重加標點，一節比一節快、有力，令節奏較前明快清晰。」（276頁）我們只道是聽出耳油，殊不知聲哥留了多少意，細揣了多少去以曲調、腔口配合人物和劇情，他的苦心經營，作為觀眾的我們，又何以為報？
四、王大儒的供狀原文及解釋
供狀的曲詞寫得好，因為能取得《王大儒供狀》原文的神髓，縣官「過而改」也是愛大儒的文采而網開一面，我現先把供狀原文及我嘗試做的白話解釋貼在下面，回頭再看曲詞。古人的文釆，確實令人折服。
王大儒的供狀：
－律固因罪以相加，法亦原情而議减。（我固然有錯，但應視情節輕重而減少）
－儒情無苟且，性本方剛，束髮受書，未識花紅柳緑；丁年問字，那知蝶浪蜂狂。十六而掇泮水之芹，越年而登陳鴻之舍。才非附鳳，亦可凌雲；腹愧騰蛟，頗稱學海。正宜潛心閉户，勿窺董子之園；詎可盪檢逾閑，竟鼓莊生之瑟。（我并未作苟且之事，束髮就開始讀書，丁壯之年接受文化教育，十六歲中秀才，十七歲在陳鴻家設館授徒，自問頗有才學，專心讀書，可比美董仲舒三年不看園中景色，怎能做越軌行為，效法張生奏凰求凰去取悅崔鶯鶯呢？）
－不意風流孽債，早結五百年前；由是雲雨綢繆竟成半個月内。（料不到和陳彩鳯有宿世姻緣，半月內男女交歡纏綿）
－回憶仲春佳節，二月芳辰；桃花映人面而俱紅，柳絮牽桓娥而共翠。斯時儒也，咿唔偶暇，聊效莊子以觀魚；諷誦之餘，可擬楊明之芳草；夫何回頭一顧，青光逼我上雲霄。四目交投，饑渴從心生肺腑；芙蓉映月，盈盈杏臉半含羞。楊柳迎風，裊裊蠻腰恰一束；口含艶菊，手挽侍兒。蓮步乍停，啓櫻桃而紅半點；秋波一轉，斂素衿而佩有聲。求生以海棠之花，詢我以木魚之字。魯男子之不作，誰復坐懷；程明道之已亡，孰能閉目。（回憶仲春佳節，我背誦詩書，如莊周般清靜無為，像王陽明之寓理於花草。在郊遊中看到小姐花容月貌，和侍兒一起，向我問字，但小姐卻是個才女，非不辨魯魚之輩，我自問做不到坐懷不亂。）
－儒乃求其淑號，則彩鳳為名；繼求其所親，則陳鴻是叔。乍聞則驚為淑女，未敢强求；轉計則喜屬東家，猶能撮合。無何，西施既去，東道隨來，姑問其侄女之親，則曰既鴻定而喪偶；復求其朱陳之好，又似口受而心辭。（我問她姓名，知陳鴻為其叔父，初以為是東家可以撮合，欲求締結婚姻，但雇主不肯）
－嗟嗟！弱質書生，擔不起相思之重；短竿彩筆，寫不盡鸞鳳之詞。固已推明月而還青天，安佳人於薄命矣！（弱質書生擔不起相思之苦，只得讓明月還天，佳人自嘆薄命）
－不意青燈之館，尚未燃藜；綉閣之書，頻來問字。春梅致語，姑娘立等秀才；小生自思，問字必然好意。於是別書館而向蘭房，繞回廊而穿曲徑。娟娟明月，恍燒風燭之光；習習薰風，若奏龍吟之笛。潛心入間，瑶琴横一案之書；轉步登樓，蕙帳藴千金之體。試揭紗厨而偷看，芍藥方濃；細彈鴛枕以相驚，芙蓉半醒。（入夜燃荻夜讀，彩鳳遣侍女春梅問字，請我到蘭房，穿廊踏月到小姐房中，小姐海棠春睡半醒）
－此時此際，即老父台設身處地，將若之何？乍喜乍驚，在小生則心動神飄；竟如此矣！枕上山盟海誓，大都兒女私情；櫛中樂極生悲，總是家庭凄楚。鷄鳴天曙，牽衣而許以終身；涕滴淚盈，解佩而戒以薄倖。（如縣官大爺身處其境又會如何？我心動神移，枕上山盟海誓，天明始別）
－由是江郎之筆，總是畫眉；薛氏之箋，竟成密约；天長地久，已非一朝；夜去朝來，將臨半載。（自始我風流倜儻多情，彩鳳秘密傳書，來往已將半年）
－忽日美人過訪，小生倒屣以相迎。是時情興半高，玉手拂衣而並坐；未及捧檳款茗，先求握雨携雲。太湖石上，權為翡翠之床；茉莉叢中，暫作鴛鴦之帳。歡娛未已，屣聲之的的隨來；轉輾方濃，人影之昂昂倐至；在鳳則為叔父，在儒則屬東家。三面相逢，百詞莫辯；當場一叫，四壁皆來；束解仁台，共遭囹圄。（某天小姐過訪，倆人並坐，在太湖石上、花叢中都作歡娛之事，但突然彩鳯叔父來到，捉拿解送縣衙）
－噓！於今月餘，明是一處宿；何須細問搜因由，一雙心意兩相投；若得好休便罷手。(拘留一月，無人可訴，其實只不過是兩人情投意合，那有什麼因由）
－竊思男室女家，本是人情；夫唱婦隨，罷為天秩；故毛詩三百，首重關睢；而大易一書，終言歸妹。設桃夭早賦，楊平之願已酬；摽梅光歌，紅拂之奔安有。無奈望三星而不見，深閨有不字之貞；冀並蒂而無由，寒窗守十年之寡。（男歡女爱，本是自然秩序，毛詩以關睢為首篇，易經以嫁事作結卦，如果男女嫁娶及時，父母心願完成，如果女子及時出嫁，又怎會有紅拂私奔? 彩鳯希望出嫁卻不能，有如參商二星不能相見，又有如孀居的寡婦）
－儒固椿萱俱謝，在鳳則叔嬸猶存；乃東床莫叩其袒腹，西厢安得不聽琴；此及笄之女所必然，弱冠之童所不免。故斯時儒也，若守夫禮義；使曠夫怨女，恐辜盛世之人；惟通權達變，斯啓後承先，庶存室家之道。伏原宏開湯網，莫羅比翼之鴻；大發慈悲，早留方便之所。按律固應離異，而原情實有可憐。（我父母俱亡，彩鳳叔嬸仍在，我像王羲之被選婿時坦腹臥於東床的一般坦然，我又怎能不學張生之奏鳳求凰，這對及笄的女子，未及冠的男子皆是自然的事，我若死守禮節，反造成曠夫怨女，唯有實踐家室之道，希望縣官老爺網開一面，大發慈悲，按法要我們分開，但按情則值得可憐我們。）
－念三生石上，秦樓之月重圓；一脉斯文，合浦之珠還潤。雖是一段風流案，實千秋父母之心；他年產桂子蘭孫，檻沐此日之和風甘雨矣！（因緣前訂，讓我們團圓，有如合浦珠還，請以父母官之心了結這表面的風流公案，因你的大恩大德，讓我們他朝能育有子女，蘭桂齊芳。）
縣官判詞
－大易雖始自乾坤，毛詩何取乎鄭衛？守周公之禮，必知易地則皆然。讀孟子之書，未必無媒而苟合；詩思清如水，自因欲火而愁；心腸樂似雲，豈為彩霞所破。（易經雖以乾坤卦始，毛詩又為什麼要取春秋戰國鄭衛淫蕩之聲？守周禮者應知什麼時候都要守，讀孟子書的人不會無媒苟合，如果思想清明，不會因慾念而愁苦。）
－審得陳彩鳳：十年未字，不堪挑引琴心；王大儒一派斯文，何乃猖狂色膽。况屬關西之席，尤當存莊重之心；縱南國佳人，或時有约；而東家之子，原不可摟；豈半領青衫綉出翡翠雙棲之服；一泓緑水，翻作鴛鴦比翼之河；此風流之案所必誅，冤孽之場不可赦者也！(陳彩鳳雙十年華未嫁，禁不起情動，王大儒斯文人，又是教師，更應莊重，雖然佳人有約，但不可摟抱東家之女，如何能做出鴛鴦交頸之事，風流之事不可赦！）
－然朝廷有略法以原情，官府亦設身而處地；紅妝少女賺人，是柳葉之眉；黄卷書生誤我，是桃花之命；螻蟻也知春色好，斯人未免有情；夢魂不到故鄉來，本縣曾經此苦。（雖然朝廷有法但可以酌情，我亦設身處地為其設想，青年男女都是命犯桃花，螻蟻也趁春行樂，何況是人？情關之苦，本官也經歷過）
－王氏子才堪折桂，暫且偷桃花；陳家女技擅描龍，何妨引鳳。明珠玉美，一雙是地下神仙；女貌男才，兩個非色中餓鬼。恨則恨，樂昌曾有分離鏡；喜則喜，平地今成撮合山。天公無錯我無差，夫婿分明佳婿；冤家有頭債有主，新人原是舊人；狄仁傑反周為唐，藺相如返璧歸趙。鴻恩似海，父母官亦作冰人；鐵案如山，慈悲心遂成菩薩。（王大儒學識標榜，現在一時犯了偷情案，彩鳳精於女紅，兩人本是神仙伴侶，並非色中餓鬼，古人徐德言與妻樂昌公主能破鏡重圓，狄仁傑勸武則天召還中宗復唐制，藺相如原璧歸趙，我父母官亦何妨仿效作媒，雖云定案如山的不可動搖，但慈悲可成菩薩。）
五、「情醉」劇中的供詞重點
對比下，「情醉」供狀曲詞很能把握原文的重點及文采，現只摘重點如下：
「一心慕聖尊賢，未敢踰規越矩，誰料三生石註就呢對情鳳痴凰」；
「尚憶郊外踏青，蝶使蜂媒，再相逢，原來意中人竟是帳下生徒，想到禮別尊卑，門分富貴，吐不盡心中淒愴」；
「小姐疑我負情，憂思成病，小婢助我回春手，穿绣戶，進香居，輕羅抵掩，玉體橫陳，煙籠芍藥，雨浥梨花，恨煞無良叔父，強迫生人嫁死鬼，只為攀顯貴門牆」；
「名教綱常都是血淚汪汪」「小生可負天地君親，實不忍負情人痴望」。（325，326頁）
劇中供詞的曲詞寫得言簡意賅，但難得的是曲調也選得合襯，對此聲哥下了多少苦心，（見上）所以效果自是不同。
六、結論
總的來說，聲哥對王大儒人物的塑造是通過身段、做手、唱腔的變化去表現一個規行矩步的讀書人，如何經歷情與禮的取捨，達到新身份的認同：就是做一個「千重險阻兩肩擔」的大丈夫，所以聲哥設計的王大儒在劇前半部的做手、身段都是傾向穏重、遲疑，動作的幅度不大，這一切都是為了突出尾場供狀的高潮，在供狀一場，節奏變得明快、肯定，聲哥的唱腔也是字正腔圓，吐字鏗鏘有力，表達主角對愛情、公義追求的決心。在整體的處理上，王大儒、陳彩鳯的角色有著鲜明的對比，一個是醒覺遲而保守，一個是目標明確而進取，沒有彩鳳的節節相逼，王大儒不會逼出供狀的勇氣。（可惜花旦陳好逑的精彩演出無法看到，嘆嘆）其他角色如侍女春梅、縣官過而改、叔父陳鴻都有恰如其份的比重，襯托出清晰的主題。
聲哥在1993年退出職業舞台，之前每齣劇都付出千般心血，千錘百錬而成，但當時粵劇遠不如現在的蓬勃，而且聲哥退出後，至今已二十多年，期間，聲哥雖不斷栽培後輩，但年輕的觀眾，能看到聲哥在舞台上表現的，只恐怕是寥寥無幾。
我欣賞聲哥對粵劇獨到、精精闢的見解，欣賞他的人品、他的努力堅持、精湛造詣，在戲劇舞台、人生舞台，都盡心盡力，至死不渝，他對粵劇藝術的投身，追尋博深精新，在客觀環境的限制下，逆流而上，對粵劇的承傳，廢寢忘餐，面對頑疾，坦然不屈；所以我想盡一分綿力，推廣聲哥的粵劇藝術，讓更多人去珍惜、重視這粵劇的瑰寶，重新發掘聲哥藝術的精髓，我只是一個徘徊粵劇門檻外的小學生，但期望此文能達到拋磚引玉的目的，為重現聲哥粵劇藝術瑰寶的工程投下少許漣漪。
2015年12月16日溫市
